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毁掉了2016丝绸之路拉力赛的SS11赛段，从敦煌到嘉峪关的这场戈壁砂石大拉力被迫改成了行驶路段。不过在嘉峪关大营，一位金发碧眼的俄罗斯美女仍然冒着漫天沙尘活跃在各个车队的营帐之间，就好像是一位不知疲倦的靓丽天使。其实这还真是一位在中俄企业家之间牵线搭桥的青鸟：刘丽达，前国家主席刘少奇的曾孙女，其父阿廖沙乃刘少奇长子刘允斌单传嫡长孙，刘丽达虽然长着一副漂亮的洋娃娃面孔，却有着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一、春风十里扬州路关于刘丽达的传奇身世，外界一向知之甚少。也难怪，如今的时尚青年，又有几人还知道刘少奇，知道这位惨死的共和国主席临终还抱着他参与起草的《宪法》？在上一代人的有限印像中，刘少奇只是长着大红鼻头的“叛徒内奸工贼”，总是被一支大批判的钢笔戳中心窝，其后人历经十年浩劫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而刘丽达家这一支脉得以幸存，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长期居住在莫斯科。

　　由于离开中国太久，刘丽达说她的汉语水平已经退步了很多：“我现在大部分时间住在莫斯科，但是也经常会到中国来，每个月一次吧。我的工作职责是俄罗斯亚洲工业企业家联合会联席主席，所以我会经常往返于中俄两国之间，帮助俄罗斯企业家打开中国市场。此外，我还要为中俄两国人民之间的友好交流做出自己的贡献，例如这个丝绸之路拉力赛，我们会尽力让俄罗斯人民理解中国这四个省区的文化。我们的团队里有两个俄罗斯人、两个中国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体会和收获，而我每一次来中国也都会有全新的体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刘丽达正坐在韩魏赛车队的维修区里饶有兴致观摩这位中国车手第一名的冠军巴吉车。她喜欢开快车，也喜欢滑冰滑沙圈地形车等奔放自由的户外运动，恰巧中俄两国的赛车手多数都是企业家，所以来到赛车圈她就跟回到自己娘家一样，遍地都是熟人。组委会主席查金、形像大使吕克-阿尔方等等都是她的老朋友。阿尔方见了刘丽达，自然要按照法国人的习惯行贴面礼，然后又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道歉：没扎着您吧？早知道今天能遇见您，我早上就多刮几次脸了。敦煌之行给刘丽达带来了一个小小的遗憾，本来她想在赛车出发之后忙里偷闲去观摩莫高窟，不料这场遮天蔽日的沙尘暴打乱了原定的计划，所以只能临时改为参观嘉峪关城楼。“我从来没有来过敦煌，我的朋友们一听我说要来这里，都很兴奋，非常向往莫高窟的壁画和雕塑。我也希望这一次能够挤出时间去看一看，不虚此行。可是我们这一趟每天都很辛苦，每天起大早赶路，几乎都只能看到城市的夜景。不过敦煌确实是个有文化的地方，这里的街道很有特色，非常有历史文化的感觉，比如路灯都是飞天歌妓的造型，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二、不带江南一寸棉刘丽达曾经有过一段在广州留学的经历，当时她的父亲阿廖沙和母亲冬尼娅（还记得《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中第一美女？）已经定居广州，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与自己生活习惯更贴近的莫斯科，也许只有俄语才是她这辈子永远也忘不掉的，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臂上如戳记。“我的家人基本上都住在广州，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莫斯科，我哥哥的女儿出生在广州，已经5岁了，她在家里跟我们一样说俄语，但是在外面跟小朋友一起就要说汉语了。我的祖母和母亲是俄罗斯人，我的祖父刘允斌是前国家主席刘少奇的大儿子。他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在莫斯科钢铁学院留学，认识了我的祖母玛拉，他们婚后有两个孩子，就是我父亲阿廖沙和姑姑索妮娅。

　　在刘丽达平静的叙述中，你很难看到政治和历史携手给这个跨国婚姻的家庭带来的切肤之痛，骨肉分离、咫尺天涯，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揪心？“1957年我祖母曾经来过中国，但是很快中苏交恶，他们就回了苏联，然后一直生活在克格勃特务的严密监视之下。后来我祖母为了带着孩子平静生活，就改名换姓，到乡下隐居了起来。我的父亲一直在俄罗斯空军，参与核弹研发等高科技的工作，接触到许多国家军事机密，被限制出境，直到45岁才提前退休才可以办护照，他拿到护照第二天就得到了中国签证。之后他回到了广州，在我曾祖母王光美的关照下，拿到了中国的外国人永久居留证。”史载，1960年刘少奇赴莫斯科出席共产国际大会，曾抽空接来了孙子孙女，那也是此生祖孙俩的唯一一次见面。直到他离世十年之后，阿廖沙一家才万分惊讶地得知噩耗。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阿廖沙铁了心要回国认祖归宗，湖南省宁乡县花明楼炭子冲，对他来说，有着磁石一般的魔力。刘少奇纪念馆送给他一块刻着爷爷头像的手表，阿廖沙视为珍宝，寸步不离，并一举将全家迁到广州，刘丽达就这样也随着父母一起来到了中国。“我从莫斯科大学毕业之后，进入广州暨南大学学习汉语，当时只会你好和谢谢两个单词。从我家到学校要换两次公交车，我总是跟司机聊明天，或者跟其他乘客聊天，抓紧一切机会学习汉语。我的老师要求我一定得有一个中文名字，于是给我起了个‘刘丽达’，我学汉语的成绩非常好，有一段时间打电话对方都不知道我是外国人。我还在中央电视台的俄语频道工作过，做过主持人。后来回俄国工作，可惜在莫斯科用汉语的地方太少，又忘了不少，现在又逐渐恢复了一些。”三、日暮乡关何处是如果非要问刘丽达是中国人还是俄国人？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极其复杂而难以做出的判断。俄罗斯有她的同学朋友亲戚乡亲，而广州有她的父母哥嫂侄女，由于历史和政治的双重折磨，她的家族积淀了太多不堪回首的痛楚——曾祖父刘少奇含冤而死、祖父刘允斌怀愤卧轨、祖母玛拉一生隐姓埋名、父亲阿廖沙被限制出境至45岁……这么多的伤痕集中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身上，教她如何不坚强？

　　一个跨国家族的万千苦难与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冀就这样集中在了刘丽达身上，在上一辈人中，与她关系最好的是姑奶奶刘爱琴，当中国结束了十年动乱之后第一个寻找刘允斌后人的就是这位刘少奇的长女。“我的姑奶奶刘爱琴俄语非常好，她已经80多岁了，我们很想见她，却又很是担忧她坐飞机。去年的红场阅兵，她受邀前往观摩，我们都劝她不要去，但姑奶奶还是很开心地去了。我的姑奶奶非常好，跟我们非常亲，我从小不知道自己有中国血统，直到11岁第一次接到姑奶奶的电话，她找到了我们，告诉我，你是刘少奇的后裔，你在中国还有姑奶奶和小爷爷（刘源）。天上掉下个姑奶奶，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当时真的是百感交集。她跟我奶奶玛拉的关系非常好，她们年轻时就经常在一起。姑奶奶的俄语至今很好，很诙谐，人还开朗，跟我们的性格很相近。我们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的刘丽达对一切有关中俄两国经济文化体育等等方面的交流项目都非常感兴趣，也正是在这些日常工作中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外界传说本届丝绸之路拉力赛在筹备阶段一波三折，关键时刻她做了一些两国高层间穿针引线的工作，对此，刘丽达没有正面回答。“这次来参加丝绸之路的比赛，我们在中俄两方都做了很多的宣传工作，一方面请了两位中方的专家向中国人民介绍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文化，另一方面也向俄罗斯的人民介绍中国和哈萨克斯坦的文化风情。我们有很重的任务，许多中国人民可能都知道莫斯科，但是像乌法、喀山这样的城市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特色？可能就不是很清楚了。我们就是要做这样一个宣传大使，尽量把两方的特色告诉给对方的人民。

　　鸣沙山下、月牙泉边，刘丽达驾驶着全地形车兴致勃勃地冲上沙梁。工作人员告诉她，上山之后，有本事的踩着滑沙板冲下来，没有本事的就得趴在滑板上滚下来，刘丽达自信地连连点头：我会的，我没问题！很怕别人把她看成菜鸟。“我很喜欢开车，这次来参加这个拉力赛，也是我个人兴趣所在。明年我们争取把丝绸之路的比赛做成北京-莫斯科，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中俄两国车手参加进来。”说到2017年丝绸之路的赛事，刘丽达毫不怀疑它将越来越好地持续办下去：“我希望明年有更多的中国车队和车手参加到丝绸之路中来，我们每天都会做一个车队的介绍，或者介绍一个国家的车手阵容，这样让车队和车手之间也有一定的相互了解和交流，在车手之间也搭起一座友谊的桥梁。”我们约定，明年的敦煌，要为她导游，这让刘丽达非常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当她害羞地笑起来时，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出她曾祖父刘少奇先生的轮廓，我们怀念这位开国元勋、国家主席的丰功伟绩，又痛惜他晚年遭遇惨绝人寰的迫害。更重要的是，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而这是刘丽达与所有中国公民的共同责任。